故国神游·两宋风华 (7) —— 治乱抑武 三策削藩（上）
（接上期）
当然，说到这个问题，大家可能马上会想到：是因为宋太祖的出现——他建立宋代之后，又平定了四方的割据政权。其实这个答案并不完整。建宋代周也好，武力收复割据政权也好，我们可以用“打天下”来概括。但是打天下，只意味着终结五代，要使历史不再重蹈五代的覆辙，开创出一个全新的两宋来，那就还需要“治天下”。所以，这一篇我们就来讲一讲宋太祖是如何治天下的。
收取中央禁军兵权
我们知道历史上的乱世，各有各的乱法，各有各的特点，彼此也不尽相同。五代之乱，就乱在武人弄权，兵戈扰攘。
宋•匿名 《景德四图》（节选）（台北故宫博物院）
具体来说有三个层面的体现，一个是朝中的禁军将领能够操控君主的废立；第二是藩镇的军士能够操控节度使的废立；第三是藩镇靠武力割据一方，与朝廷分庭抗礼。比如：五代的一个军阀，叫安重荣，就说过一句话：“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这话听起来很像陈胜、吴广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耶！”可见在五代的人看来，谁的武力强大，谁就应该当帝王。而宋太祖建宋后，他所思考的问题就是如何吸取五代的教训，息天下之兵，建久长之计。由于宋太祖自身就是由禁军将领一朝黄袍加身做了帝王，所以对于五代之世武人弄权的问题，最让宋太祖感到亟待解决的正是朝中禁军对君主废立的操控，也就是他要收回中央禁军的兵权。
收兵权是件非常敏感、非常棘手的事，但是宋太祖不仅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精彩，这就是我们所熟悉的“杯酒释兵权”的故事。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有一天，宋太祖与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等几个禁军将领饮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宋太祖就让左右的人退下。
在座的几个禁军将领都是早年就跟随宋太祖的，是故旧知交。宋太祖突然对他们说：“做天子很难啊！还不如当节度使的时候快乐。我整夜、整夜都不能安枕而卧。”大家一听，就问宋太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宋太祖就说：“这还不明白吗？这个天子之位，谁不想坐呢？”众人一听就吓坏了，马上叩头说：“陛下何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谁还会有异心？”宋太祖就说：“你们当然不会有异心，但万一你们的部下欲谋富贵，有一天把一件黄袍披到你的身上，你就算不想做天子，也由不得你了。”
宋太祖说得很在理。因为这种事就曾经发生在他们几个人身上，并不是不可能重演的。石守信等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只好请宋太祖明示，到底应该怎么办。宋太祖就给他们出主意，让他们交出兵权，出守地方大镇，买田置地，留给子孙，多买歌儿舞女，过起舒适的生活以终天年。然后又跟他们约为婚姻，通过联姻消除君臣之间的猜疑，从而能够上下相安。
于是第二天，石守信等人都纷纷上书称病，请求解除兵权。这件事发生在建隆二年，就是宋太祖登基的第二年。史家对这件事的评价很高，认为宋太祖收兵权于杯酒谈笑之间，在这件棘手事情的处理上，上不失国恩，下不失臣节。
削藩：削夺其权
宋太祖收中央禁军兵权这件事，做得非常成功，但是五代遗留的问题非常多。前文提到，五代之世武人弄权有三方面的体现，中央禁军操控君主废立只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两条都与藩镇有关。
就这个藩镇问题，宋太祖与赵普之间，有一段对话，宋太祖问赵普：“吾欲息天下兵，为国家长久之计，其道何如？”赵普就一语中的地指出，天下祸乱之源在于藩镇，要想太平就要削减节度使的势力，也就是要削藩，并且提出了三点具体的建议，叫做“削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用现在的话讲，就是从政权、财权、军权三方面入手，去解决藩镇问题。赵普的话，宋太祖非常认同，就说：“卿勿复言，吾已喻矣。”意思是你不用多说了，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接下来宋太祖做了什么呢？首先是削夺其权。我们知道藩镇也叫方镇，也叫节镇，据守藩镇的长官是节度使。
在削夺其权方面，有一种做法是在宋一统列国的过程中，那些新纳入宋朝版图的藩镇，不再设置节度使，而是由朝廷派官员去管理知州事，这是一种情况；还有一种情况，对于原来旧有的藩镇，如果有节度使死亡，或者是移镇（就是被派到别处做节度使），或者是致仕，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退休，这个位子就空缺下来，朝廷就派朝臣出守，权知州军事；此外还有一种非常直接的做法，就是把诸藩镇的节度使召集到京师来，赐给他们府第，授以虚名，给予厚禄，把他们留在京师，然后任命朝臣出守诸藩。
说到这儿，有一个故事很有名。开宝二年（公元969年）十月，一些藩镇的节度使入朝，宋太祖在后苑宴请他们。席间宋太祖对他们说：“你们久临大镇，公务繁忙，这个不合乎朝廷礼遇贤者之意。”在座的有王彦超等5位节度使，凤翔节度使王彦超立刻明白了宋太祖的意思，就上前奏道：“臣本无勋劳，久冒荣宠。今已衰朽，乞骸骨归丘园，臣之愿也。”意思就是我年岁大了，我要告老还乡了。
另外几位节度使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继续讲述自己当年的战功，宋太祖就说：“此异代事，何足论也！”就是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于是第二天，几位节度使纷纷以年事已高而请求辞职。宋太祖就授予他们一些荣誉头衔，撤去了他们的节度使之职。
这件事与解除石守信等中央禁军将领兵权的过程很相似，所以有一种提法，说“杯酒释兵权”有两次，这次算是第二次。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