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警察大型集会抗议司法松懈

法国国会议员于5月18日审议了旨在重树司法信心的法国司法改革法案，并在21日头条通过了法国政府在5月19日递交的两条有关严惩袭警者的修正案。第一条举措是向犯有袭警罪，被判处无期徒刑的罪犯施行长达30年的预防性羁押（peine de sûreté），使服刑罪犯在此期间不得获得假释。第二条举措是取消“法律提醒”措施（rappels à la loi）。“法律提醒”指检察官依法向作案者提醒其所触犯的法律，但作案者可免于被起诉。这两条修正案是自阿维尼翁警察在执勤时被谋杀惨案后，政府向警方工会做出承诺。法国司法部长迪蓬-莫雷蒂（Eric Dupond-Moretti）表示：“向警察开枪等于向共和国射击”。

近日接连发生的两起警方人员遇刺身亡事件震动法国整个警界。多家警方工会号召警员与公民于5月19日在法国国民议会（Assemblée nationale）门前举行大型支持警方集会。法国从左至右的大多数政党均出席了集会，法国内政部长达尔马南（Gérald Darmanin）本人也参加了当日的示威活动。

法国警方工会在距离总统大选一年之际举行大型集会，要求减少对袭警暴力事件的容忍度，
活动主办方表示参加集会人数达到3.5万人。(Photo by THOMAS COEX/AFP via Getty Images)

在警方大游行期间，多个警方工会谴责了法国司法机构对袭警事件的松懈处理态度，并要求对袭警人士处以不可免刑的最低刑法（Peine minimale）。

“当有人可以无所顾忌的攻击警员时，就会更肆无忌惮的袭击公民。”法国国家警察联盟工会（Alliance Police Nationale）秘书长凡艾姆莱利克（Fabien Vanhemelryck）在集会上说。他还针对法国司法部长曾说过“我是囚犯的部长”的言论表示不满。自主工会联盟（Unsa-Police）的秘书长瓦萊（Olivier Varlet）也在集会上把矛头直指司法部长：“现在已有够多针对作案人和流氓人权的改革了。司法部长先生，醒醒吧！”

其实最低刑法曾是法国前总统萨科齐（Nicolas Sarkozy）在任期内的标志性举措，并由时任司法部长达蒂（Rachida Dati）在2007至2014年施行。这条法律规定向多次重复犯罪者实行强制性最低刑法。比如某惯犯重复盗窃，如果法官认定肇事者有罪，即可判其入狱服刑一年。不过，法官可以根据传唤人的个人情况，拒绝实施这条法律，但需阐明理由。由于法官有权不执行这一条款，在施行该条法律的最后一年，高达2/3的卷宗都被拒绝使用这条法律。

在最近发生的阿维尼翁警员马松（Eric Masson）被刺后，法国总理卡斯泰（Jean Castex）曾于5月10日在法国内政部长和司法部长的陪同下，与法国多个警方工会召开了会议。他在会中表示将加重对袭警犯罪的惩罚，并宣布取消“法律提醒”措施。据悉，“法律提醒”措施被认为可以节省司法资源，在2019年被采用超过26万次，占司法系统替代程序的45％，整个刑事诉讼解决方案的21％。司法部长迪蓬-莫雷蒂认为，人们对这种诉讼替代形式了解甚少，导致常给受害者造成有罪不罚的感觉。

法官工会主席杜布罗耶（Katia Dubreuil）认为，政府是出于恐慌才做出这种政治性的举措，目的是为了在警方工会面前表姿态，但这种举动就像不戴降落伞就跳下万丈深渊一样。政府没有推出任何替代性的举措，杜布罗耶表示：“法院无法承受更多的判案工作量，所以不知道该怎样去适应变化。” 

法国内政部长达尔马南认为，警方与司法部门之间的矛盾源于司法部资源的匮乏。他在接受法媒《巴黎人报》采访时表示，法国是欧洲国家中拥有司法预算最少的国家之一。他指出这就是为什么法国正在大幅度增加司法预算的原因。他同时强调，法国还将增建1.5万个监狱收容位。 

对政府提出的30年期限预防性羁押修正案，共和党参议员巴斯（Philippe Bas）表示支持。巴斯希望能够加强警察、宪兵以及市镇长之间的联系。“法律需要警察与宪兵，人们的安全需要警察与宪兵。如果今年警察与宪兵提出，他们自身的安全已不复存在，我们就绝不能忽视这一问题。”巴斯表示，作为立法官员，可以理解警方对法官判决的不满。他在分析现状时认为，目前的问题源头是刑法规定无法得到实施，这导致有时法官会根据这种匮乏，在宣布判决时做出相应的调整。

法兰西岛大区议会副主席、前国家警察总监佩什纳尔（Frédéric Péchenard）在接受法媒南方电台（Sud Radio）采访时提出这场争论不应是警方与司法机构之间的矛盾，而存在于左右两派之间的司法观念的不同。佩什纳尔曾从事过30余年的警察工作，他也参加了警方在5月19日的集会活动。他表示自己不仅以官员身份出席集会，更是以前警员的身份到场。佩什纳尔强调自己在整个职业生涯中一直听说“警察逮捕，法官释放”，但这种说法却并不正确。

佩什纳尔认为，确切的说法应该为“警察逮捕，法官审判”，真正的问题出现在执行审判的环节。“每一项罪行都应受到惩罚”佩什纳尔说道，“这场争论不像人们认为的那样是警方与司法机构之间的矛盾，而是左右两派之间的司法观念差异”。佩什纳尔认为问题的实质在于左派司法认为“惩罚不好，监狱不好”。目前的警方与司法的对立表现其实是司法界政治观念的对立。 

佩什纳尔表示，从奥朗德时期的司法部长托比拉（Christiane Taubira），到马克龙时期的上任司法部长贝鲁贝（Nicole Belloubet），再到现任司法部长迪蓬-莫雷蒂，人们在司法部一直遵循完全相同的政策，但这与马克龙希望同时关注的治安无法合拍。他说：“就像有两个人在车里同时开车，内政部长踩油门，司法部长踩刹车，车就不会向前走！因为这是政治上的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