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大学校长司徒雷登 一篇中学课文让他背负几十年骂名

发表:2019年07月21日
文/江峰
江峰
江峰

中国大陆的初中课本中,同时收录了一篇毛泽东1949年8月发表的文章《别了,司徒雷登》,和闻一多的《最后一次的演讲》。在文章里,毛泽东批司徒雷登是美帝国主义的侵略者,而闻一多却说司徒雷登是中国人民的朋友,可是真相只能有一个。最后教育部门高层就找到原来闻一多的好友、云南大学校长李广田说,这个事儿,你看怎么办?李广田是发表少数民族诗歌《阿诗玛》的著名诗人,早期中共地下党员。李广田决定“阉割”删改闻一多文章,司徒雷登就不再是中国人民的好朋友了。于是,半个世纪以来,只要在大陆接受过初中教育的中国人,就都认识了一个有好听的中国名字的很坏的美国侵略者——司徒雷登。

司徒雷登在杭州出生,父母亲都是来中国的传教士。他这个名字,英文是John Leighton Stuart,是从音译过来的。Stuart是美国弗吉尼亚的一个大家族,母亲那边的家族光荣史更早,曾经是美国独立战争之前波士顿暴动的领导人。中文司徒这个姓是一个古代的官名。中英文都有着传统和尊贵的出身,所以,即便不是一种冥冥中的安排,那也是基于这个传教士家庭对于中华文化的深刻理解 才起出的名字。

司徒雷登(左二)和燕京大学教授合影。
司徒雷登(左二)和燕京大学教授合影。
 
司徒雷登
司徒雷登

事实也如此,司徒雷登在杭州一直长到11岁,说的一口流利的杭州话,爱吃烧得入味儿的木郎豆腐,后来他还学会了南京话、苏州话和上海话。

1887年他回到美国,在进入神学院读神学的第二个学期,他感受到要去中国的召唤。

“嘿,约翰,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回中国去传教么?”司徒的英文名叫做约翰,他的好朋友问他。

司徒很诚实,他说,我厌恶到中国,你不知道那种感觉,你要在街角的小教堂里和庙会上给那些懒散、好奇的人群大声布道,中国老百姓会戏弄你,把你当傻瓜。

可是,我们信仰的就是一位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神,我一个个晚上睡不好觉,就是要反省自己,我真的愿意抛弃物质因素和人生种种享受而为了信仰去牺牲么?

1926年6月燕京大学迁入新址,校园借远山近水之势,巧妙地安排建筑布局,成为北京西郊令人瞩目的新景点,并有了一个独特的名称——燕园。
1926年6月燕京大学迁入新址,校园借远山近水之势,巧妙地安排建筑布局,成为北京西郊令人瞩目的新景点,并有了一个独特的名称——燕园。
图为1926年,燕京大学启用新校区,校长司徒雷登在正门(西大门)前亲自登梯揭校匾。当时校门是按照王府大门规制修建的,蔡元培题匾。
图为1926年,燕京大学启用新校区,
校长司徒雷登在正门(西大门)前亲自登梯揭校匾。
当时校门是按照王府大门规制修建的,蔡元培题匾。

看来,司徒雷登想通了,就像他的父辈一样,司徒雷登和新婚妻子一道回到中国传教,1907年协办育英书院和之江学堂;1919年春天开始接手筹办燕京大学。他十数次往返美国,为燕京大学筹集到大约250万美元,其中美国为中国的教育做的私人捐赠占了大多数。

司徒雷登的办学理念,都体现在校训“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务”(Freedom through Truth for Service)中。这校训取自《圣经》里耶稣的两句话,“人子来,并不是要受人的服侍,乃是要服侍人”,“你们必晓得真理,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对于这个校训,司徒雷登自豪地说,他所知道的大学校训没有哪一个像这个一样对学生产生这么重大而有力的影响。只用了十多年的时间,燕京大学就成了近代中国规模最大、质量最高、环境最优美的一所高等学府,并跻身“世界知名大学”之列。燕园内名师云集,其中任何一位,都令后来几十年的中国学人,难以望其项背。而费孝通、雷洁琼、冰心、侯仁之等等都是燕京大学培养出来的大学生,他为中国培养了一大批高级人才,其中中国科学院院士42人,中国工程院院士11人,“二战”结束,在美国密苏里号军舰上举行的受降仪式中,中国派出的3位记者均出自燕大。

司徒雷登被中国人记住,并不是因为他在中国教育上的卓越贡献,而是他担任美国驻华大使被中共领袖嘲讽的那篇文章,这是怎样的一个历史背景呢?

司徒的大使任期恰好是整个国共内战时期,是临危受命,他坚决反对共产主义,但是又对国民政府的贪腐厌恶。国共双方都无法接受他的善念。但是毛泽东决定兵不厌诈,司徒雷登得到错误情报,一厢情愿地以为他能给美国和毛泽东做月老。到后来大局已定时,毛泽东才公布了对西方的关门政策。美国算是明白了,自己又被涮了一把。

1949年8月2日,美国召回司徒雷登大使。别了司徒雷登!毛泽东又痛快地把三个月前的自己的座上宾,骂了一顿。

回到美国的司徒雷登,很快就病倒了,并再也没有完全康复。他为燕京大学募得巨款,但从未为自己留下一点什么。当大使时,月薪为1000美元,但他又要拿出相当一部分捐献给燕京大学,没有任何积蓄。因为他没有在美国工作过,也没有社会保险。

1962年,司徒雷登逝世,终年86岁。司徒雷登留下两个遗嘱,一个是把当年周恩来赠送给他的彩瓷花瓶退还中国;第二个遗嘱,火化遗体,如有可能把骨灰安葬于中国北平燕京大学之墓地,与妻子遗体为邻。 

1986年6月,他曾经有机会被安葬于临湖轩。不料,一群“马列主义老太太”联名反对,反对的主要原因是司徒雷登是毛泽东点名批评的人。2008年,司徒雷登骨灰被安葬在杭州。

一个美国人在中国为中华民族做了50年的善事,他的活着,为人服务,清贫一生已经让很多活在当下的中国人不理解了,他的死去,为了能够安葬中国,又苦苦等待50年!其实,许多当年到中国的传教士都有这样的心志:要死在中国。因为耶稣说了,“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落在地里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这就是修炼人的心志,这是远离了神的人们无法参透的境界。

司徒雷登墓在杭城东北郊安贤陵园,这里苍松翠柏,流水不腐。墓碑上有“燕京大学首任校长”字样,还刻印着一张司徒雷登微笑着的照片。

他晚年极钟爱这首诗:

我要这样地死去
漫漫时日使命已履
我已经得到酬报
心中有一只岁暮百灵在歌唱
让我皈依那宁静西方
像日落,死得灿烂、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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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峰评语:司徒雷登,50年心系中原,50年魂归神州;不计人间短长,皆因信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