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为犹太难民签发“生命签证” / 民国外交官何凤山的故事（下）

（接上期）

“日本于1937年8月入侵上海，11月12日上海沦陷，上海口岸沦为无人值守，任何人都不需要出示证件或护照即可登岸入境。于是，父亲便利用这情况，签发不需要签证即可入境的上海签证。这就是先父何凤山故意超标使用正常标准的入境签证的‘上海签证计’。拿到上海签证作为‘移民证明’，犹太人就会被纳粹允许离开被纳粹占领的国家，他们被监禁的亲属也会被释放并允许离境。有了上海签证，犹太人也可以过境为由进入其它国家。”

“父亲说过：‘这些签证只是名义上去上海。实际上，能为犹太人提供一种途径，帮助他们得以前往他们的首选目的地。’最终，数千犹太人用这些上海签证逃出了纳粹的魔掌，并在其它地方找到安全的避难所。

小图：何凤山；大图：当时的上海成了欧洲犹太人的避难天堂。（Getty Images）

至于在德国和后来在捷克斯洛伐克的犹太难民，虽然他们无法从父亲在维也纳的总领事馆办签证，但父亲的‘上海签证计’成功地传递出中国上海可以作为避难所的信息。

1938年底到1940年，至少有18,000名犹太难民得以在上海避难。他们中大多数是德国人，奥地利人只有5000到6000人，因为大多数奥地利人获得父亲签发的上海签证后都得以抵达他们的‘首选目的地’。”

德国控制下的波兰的奥斯维辛集中营。
一些匈牙利犹太人经火车到达的场景，
绝大部分被直接送往毒气室。

一则讣闻善行公诸于世

何凤山为人低调，行善而不宣扬，终其一生未曾公开他帮助犹太难民的善行，因此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当年的壮举。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段历史也被逐渐封尘了。一转眼，半个多世纪过去了。

那么，何凤山的善行是如何最终公诸于世的呢？

何凤山于1997年9月28日在美国旧金山过世。

何凤山的女儿何曼礼是新闻工作人员，于《波士顿环球报》刊出讣告，上面有何凤山的简历。何曼礼记得小时候父亲给她讲故事，说他在维也纳当总领事的时候救过一个犹太家庭。何曼礼就把这个故事写了一句到讣闻里面，提到他曾经为犹太人签发签证的事情。

讣闻登报以后不久，美国犹太历史学家艾立克•索尔立即致电何曼礼，介绍他是专门办救过犹太人的外交官的图片展览的。他看到讣闻很兴奋，问何曼礼，你的父亲救了多少犹太人，发了多少签证？可是何曼礼当时对此一无所知，因为何凤山在世时，并未过多提及这些事情。

随后，索尔找到何凤山亲笔签证的一些犹太幸存者及其后裔，并觅得何凤山当年的亲笔签证。至此，这段尘封一甲子的历史浮出水面，赢得举世关注。以后，犹太人在举办纳粹大屠杀展览时，都把何凤山放在显著位置，世界各国不少媒体也相继对他进行了报导。索尔教授说，几年前，在犹太人圈子里，没人知道何博士的名字。而现在，几乎接触到的每一个犹太人，都在讲述何博士的故事。

何曼礼（右）表示：我父亲是一个典型的中国人，
非常慷慨、大度，他认为帮助他人是很自然的事。

女儿的一则讣闻，才让何凤山当年帮助犹太难民的善行得以公诸于世。笔者感叹，这或许是天意吧！

向来低调的何凤山，很少提起当年救助犹太人义举。何曼礼回忆：“父亲那一代的爱国者亲眼目睹了中国在外国帝国主义统治下遭受的屈辱，并下定决心不允许这种屈辱继续。因此，他对任何民族遭受的迫害都感同身受。他回忆道：‘看到犹太人的厄运，深感同情是自然的；从人道角度来看，帮助他们也是应当的。’”

何曼礼表示：“我父亲是一个典型的中国人，非常慷慨、大度，他认为帮助他人是很自然的事，即使从人道主义的观点出发，做这种事也是应该的。倘若救助在苦难中的人，是人自然而然该做的事，为什么还需要特别向别人提起呢？”

一切荣誉和赞扬在何凤山过世后纷涌而来。

2001年1月23日，以色列政府授予何凤山“国际义人”称号。何凤山的名字被刻入犹太人纪念馆的“国际义人园”里。欧洲历史学家指出，何凤山是解救犹太人最多的“义人”。

2001年1月，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举办的一个名为“生命签证”的展览，介绍二战期间各国外交官救助犹太人免遭纳粹杀害的实物和资料，最先介绍的就是中国外交官何凤山。9月，在何凤山的家乡湖南益阳，召开了纪念何凤山诞辰一百周年纪念大会。同年，联合国总部举办了名为《生命签证：正义与高贵的外交官》的纪念展。在这次纪念展上，展出了二战期间拯救犹太难民的各国外交官的英勇事迹，何凤山是其中惟一的一位中国外交官。展场上，因拯救的犹太人最多，何凤山的照片被放在正中央。

2008年5月21日，美国海外遗产保护委员会在首都华盛顿举行系列活动，纪念二战期间中国驻奥地利总领事何凤山博士拯救数千犹太人的英雄主义行动。2008年6月，美国参议院通过决议，褒扬何凤山拯救犹太难民的勇气与人道精神。11月6日，维也纳市政府在原中华民国总领事馆的旧址（Johannesgasse22,1010 Wien）前举行了何凤山博士纪念牌揭幕仪式，上面用德文和英文镌刻着何凤山博士的动人事迹。

2008年美国海外遗产保护委员会和以色列文化协会还分别在中国上海、以色列特拉维夫和美国旧金山为何凤山博士修建了纪念碑和纪念牌。

2018年3月15日，“何凤山广场”在意大利米兰揭牌，这是意大利首个使用中国人姓名命名的街道地址。

德国前总理施罗德称赞：“在何凤山的面前，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光辉，从而感到了我们自身的渺小。”

以色列驻华大使安泰毅称赞：“在犹太人的传统里，人的生命是最神圣的，至高无上的。我们有一句名言说，救人一命就像拯救了一个世界。而何先生救了成百上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