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神游·两宋风华 (15) —— 举首荣登龙虎榜 立朝修得学士名（上）

（接上期）

宋太宗重视人才，激励学风，于是人心向学，人才辈出。关于太宗朝的人才培养，史家这样评论：“人才虽盛于景德、庆历之时，而实胚胎涵育于今日耳。”

“景德”是宋真宗年号之一，“庆历”是宋仁宗年号之一。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虽然真宗朝、仁宗朝人才济济，其实都是在宋太宗一朝打下的基础。可见宋太宗一朝对人才的培养，实可谓硕果累累。

宋•刘松年 《十八学士图》（节选）（台北故宫博物院）

古人有句话，叫“一举首登龙虎榜，十年身到凤凰池”。“龙虎榜”是借指科考；“凤凰池”是指中书省，也就是宰府所在之地。宋太宗通过科举考试选拔人才，优异者进入馆阁，所谓“三馆学士”、“两制词臣”，都是当时一流的人才，历练多少年后，从中又择优取人，位备宰府，也就是身到凤凰池。那么如此高规格的人才甄选，要达到什么条件才能入选呢？特别是到了这一步时，如果论学问、论才气，彼此也不会差很多，那么宋太宗要如何从这些人才中再做选择呢？

这里有一个小故事，说的是淳化二年的时候，宋太宗要任命翰林学士。有一个人毛遂自荐，此人叫范杲；执政大臣也向宋太宗推荐了一个人，此人叫张洎。

但是宋太宗既没选范杲，也没用张洎，他是用了另外两个人，一位叫韩丕，一位叫毕世安。

说起这四人，范杲、韩丕、张洎、毕士安都已经是知制诰，或者是做过知制诰。“知制诰”就是给皇帝起草诏令的人。大家知道皇帝诏令都是引经据典，用辞非常典雅，所以必须是非常博学且有文采的人才能担任这样的职务。这四人的才学，哪个都不简单，但是宋太宗为什么没有用范杲呢？原来范杲这个人心气很高，他之前就多次致书宰相，请求让他做翰林学士。后来，翰林学士苏易简续写《翰林志》两卷，宋太宗很高兴就御笔赐诗，又御笔亲题“玉堂之署”四个大字给苏易简，作为翰林学士院的匾额。对此，范杲很是羡慕，马上写了一篇《玉堂记》上呈宋太宗，并表示想做翰林学士。结果宋太宗看到他如此急于进用，很不喜欢他这种性格，因为在古人看来，一个人很急于功利，那就是德行修养不够，要做学问，先做人，德行修养不够的话，学问也很难达到更高的境界，所以宋太宗没有选择范杲。再看张洎，宋太宗将张洎与毕士安做比较，认为张洎学问、资历都不差，但是德行不如毕士安，所以他没有用张洎，而是选择了毕士安。再看最后一位韩丕，其实在这四人中，韩丕算是资质稍差的，他的文思不够机敏，行文不够快，但是宋太宗认为，韩丕出身寒门，却处世淡泊，不会攀附权贵，为功名奔走，所以韩丕也被任命为翰林学士。通过这个小故事，非常明显的看到，宋太宗用人最看重什么呢？就是重德！

正是因为宋太宗这样的用人标准，所以天下的读书人不止于在学问上用功，亦重视道德修养，而这对于扭转社会风气非常重要。众所周知，宋以前是五代，五代是一个乱世，欧阳修在编修《五代史》的时候，这样描述当时的情形：“搢绅之士安其禄而立其朝，充然无复廉耻之色者皆是也。”可见五代的士大夫，往往尸位素餐，忠义无存。而宋朝的士大夫则一扫五代之颓风，以德行相高，以忠义相尚。这一转变的实现，很大程度上就是从太宗朝开始的。所以宋太宗一朝的名臣，有很多德行故事流传下来，以下举些例子：

比如：太平兴国二年春是宋太宗即位后第一次开科，这一榜被称为“龙飞榜”，考中“龙飞榜”进士第一名的人叫吕蒙正。吕蒙正后来官至宰相，而且是三次拜相，历仕宋太宗与宋真宗，可见他是一位非常有学问，且非常有能力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德行又是怎样呢？史载吕蒙正初入朝堂时，有个人在旁边议论他说：“此子亦参政耶？”意思是说，这个人也能来参议朝政吗？吕蒙正一走一过听到了，却没有任何反应。跟他走在一起的人也听到了，都替他不平，要去问个清楚，“ 刚才这话是谁说的？”吕蒙正马上制止他，吕蒙正说：“我一旦知道了他的姓名，我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忘记，还不如不知道为好。”所以大家都非常佩服吕蒙正的气量。这件事发生在吕蒙正初入朝堂之时，后来他做了宰相，依然是正身立朝，以忠义事君。举个例子，有一次，宋太宗想派人出使北方，就让中书推荐人选。吕蒙正就推荐了一个人，宋太宗没同意。过了几天，宋太宗又问起来，吕蒙正又推荐了这个人。宋太宗还是觉得不好，就又问。一共问了三次，吕蒙正三次都推荐这个人。宋太宗有些不高兴了，说：“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吕蒙正回答说：“不是臣固执，是陛下不了解这个人选的确很合适。”又说：“臣不欲用媚道妄随人主意，以害国事。”意思是说，臣不想学那种谄言媚上的做法，从而误事、误国。这话说得很重，在场的官员们都非常紧张，觉得吕蒙正太胆大了，跟皇帝唱反调不说，说话还这么直，让人下不了台，大家觉得可能是要大祸临头了吧！结果退朝之后，宋太宗却对左右的人说：“蒙正气量，我不如。”最后，宋太宗决定任用吕蒙正推荐的人，而这个人果然很称职。所以我们看到，吕蒙正真的是非常忠直，而宋太宗也是非常的大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