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被忘却的历史 华商在越战后被清算资产买办的遭遇（上）

【看中国记者采访报导】大多数人都听说过越南战争，但对战争结束后越南华裔的遭遇以及越共清算资产买办的过程就鲜有耳闻。本报记者于近日采访了当年在越南做生意的高缘（化名）先生，他向记者讲述了他自己的亲身经历。

记者：您好，高先生。首先感谢您接受看中国的采访。您能不能讲一下当年难民的遭遇？
高先生：其实以我来讲，我没有像其他难民那样的悲惨遭遇。为什么呢？第一，我是法国政府的撤侨，因为我当时是法国籍的，所以受到保护，没有受到什么苦难，这类人士很多。所以那个船民（boat people）他们怎么到乡下去买船阿，怎么样用黄金去收买那些共产的干部才能够上船，然后就给他抓到了，这个我都没有遭遇到。但我可以跟你讲当年越共清算资产买办的那个过程。（编者按：船民boat people一词起自1975年越战后期，是越共以威逼利诱、欺诈贿赂手段骗越南难民携老带小登上没粮食没有淡水的小货轮，直往公海面开，大家都希望脱险时可得到自由国家收留，但有不少人葬身怒海或死在海岛上。）
当时，越共想尽办法找我麻烦，怎么样证明你这个亚洲人有这个法国国籍。我跟他讲，我的老太爷已经是法国籍了，我哪里可以拿到那个入籍的证明书（décret de naturalisation）。他说我不管，你是黄种人，入法国籍的，就要看这个入籍证明，所以就卡在那里。没有办法，我就滞留在西贡，与越共共处了18个月。
当时，越共清算资产买办，换纸币，就是以前的钱全部都不能用，每个银行的户口只能换到两百块新纸币，我们把它叫做越南的“人民币”。不管你家里有多少人，不管你银行里有多少钱，每各银行账户只能领到两百块。
两百块等于多少钱，就是以前的西贡钱五百换一块，两百就是10万块钱。所以很多人没有办法把那些老的钱换成新的钱，就在阳台上把那个钞票洒下来，然后就“空中飞人”就这么飞下来就死掉了。
这是他们清算资产买办的情况之一，然后作生意的人，越共把他们叫做资产买办。他们认为这些东西是人民的，本地政府，他们叫做伪政府，你们是跟“美帝走狗”合污，你跟他们同流合污抢了人民的财产。所以呢，就是“人民的公盗”，抢人民的东西，公共的强盗。所以一切财产全部都要充公，银行里面的钱除了你可以换的10万块钱，其它的就没收了，你们是抢人民的，这是人民的钱，不是你们的钱。工厂也都被没收了，那些工厂，无论什么工厂，水泥厂、塑胶厂、饼干厂，什么厂都被越共没收。

记者：当时的10万块钱相当于多少？
高先生：10万块钱是很少很少的，只够活几天。那遭殃的就是我们华人，有很多华人在吴廷琰政府时代，被强迫入越南籍。越共一进来之后呢，不管你是华人也好，越南国籍也好，只要你是商人、本地人，他就要把你清算。他们的这个运动就叫做资产买办的清算。除了这个以外，还要把所有的，华商也好，其他商人也好，当时分堤岸和西贡，堤岸就是华商多，他晚上开始12点就到每一个华商的家里，他老早就有了一个名单，到你府上去“恭请大驾”。 晚上12点就把你抓去了，到第二天早上8点钟的时候他就宣布要换纸币，废掉伪政府的纸币，就是500块钱换一块钱新纸币，其余银行里面的钱全部没收。很多华商，我们华人，那银行里面有保险箱，那个也都全部没收了。
如果做生意的话，你银行里面还有老币，就是以前的纸币，他给你解冻来发薪水，给你本地的职员，以便他们可以拿这笔钱去换新的纸币，只有这个情况你才可以把钱拿出来。就是你开支票给那些伙计，伙计把钱领回来，他用也好不用也好，他拿去换，500块钱换一块钱新纸币。如果家里有人病重或者是有人去世了就可以申请，解冻一笔钱来做医疗或者是葬礼。其余的全部就是政府的了，这些都是华商所遭遇到的。

记者：在这１８个月里他们没有找你麻烦？
高先生：没有，只要你出了钱就没事，你有钱吃饭，你有钱送就可以了。他不管你的钱怎么来的。当时越共来的时候，那些生意真的是很好赚，聪明的人就懂得把那些钱变金条或者美金，不然的话存在银行里面就是死路一条。
记者：越共进来的时候您在那里做生意吗？
高先生：越共来到西贡以后，到越共清算资产买办之前大概有一年的时间，但还没有准备好用新的钱，用新的纸币换旧的纸币，那个时候生意就非常好做，就算你没有公司，只要你社会上有人脉，他们那些干部呢，所有的工厂都在他们的手里，如果你能够打通一条路子，跟他们买，然后你再卖出来的时候呢，这个生意就非常的好做，钱也非常的好赚，可是赚完了以后，你也只能是10万块钱换到两百，那个钱还是到政府的手里。当时他们那些干部，你贿赂他，他把货买给你，钱是干部收去了，如果他有办法消化掉他的钱，他就富有，如果他没有办法消化掉他的钱，摆在银行里面呢，后来公家也是把这笔钱吃掉了，除非他们能够买黄金啊，买这个那个，不然的话他们也是白赚，赚来也花不出去。
所以那个时间呢，很多饭馆都关门了，那厨子他就在路旁边开个小摊子。因为他是大厨，他们的生意都特别的好，吃喝、饮食都特别好。因为大家，尤其是华商，他们人脉还有，当然继续在做生意，继续在赚钱。赚到钱就大吃大喝，能够想到远一点的，他们就买金条、美金。那这里就有一个伏笔，后来越共他们有一个政策就是要你付钱，我就可以出去，帮你组织一条船，那把你送上去，他们就要黄金的。那些黄金很多华商，以前有的当然我们不讲了，越共来以后，他们赚到钱没有用的，他们就买黄金。所以他们很多人，越共组织Boat people（船民）逃离的时候，华商有金条给他。

记者：有金条就可以逃出去？
高先生：对，那这个是越共对付这个资产买办，他们也变相的给资产买办留条后路，就是说你要有黄金，我就可以放你出去。不过以共产党来讲，我认为越共还是蛮人道的，比起其它的共产党，比如中共、红色高棉，越共相对来说比他们人道。所有的外国人，法国籍也好，英国籍也好，台湾籍也好，他们给你出去。同时呢我感觉到，共产主义在世界上成功的例子，越南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有了。因为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就算是前苏联也好，古巴也好，埃尔巴尼亚也好，人民的眼睛都是血亮的。不然东德的墙也不会倒，苏联也不会垮，所以呢共产党成功的历史最后一个，就是在越南，因为他们宣传得太好了。他们在国内的宣传，说在南越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我们要去解放它，他们都相信，因为他们没有得到外面的消息，等到1975年4月30日，越共进来了，有很多北越的贫民，他们跟着来到西贡，找他们的那些亲戚，谈起来就说我们上当了，他们讲你们是那么苦，原来你们是这么的享受，生活的这么好。
他们宣传工作做得好。比如阮氏平是南部解放阵线的外交部长，他们越共组织了一个傀儡的政府——南部解放阵线，就是说跟南越政府打仗的呢是南越解放阵线，不是我们北越。阮氏平在巴黎开会的时候，她要跟南越政府分，我占了多少地方，你占了多少地方，为了在谈判的台上有点实力，就是我有控制多少人民，吴廷琰政府你控制了多少人民。阮氏平跟他讲我控制的人民很多，从何而知你控制的人民很多？她说你们美军每天都去轰炸那些南越的地方，你所轰炸的地方，就证明是我们所控制的地方。所以你们在南越所炸的地方越多，就证明那个地方是我们的管制区之内，那些人民是我的。

记者：当时南越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高先生：当时南越不是共产党，可以讲是民主政府，是民选的，跟亚洲的其它国家一样，后来就变成美国的傀儡。后来美国的军队有一百万，南越自己的军队有一百五十万，两百五十万，飞机大炮，海军什么都有，他就打不过越共。就是越共的宣传太好了，他们在北越全部都封锁，你要听官方的消息，其它的你们没有办法知道。南越的失败就是贪污，比如我跟你认识，我的妻舅要当部长，妻舅要当哪一区的公安局的局长，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帮你做。所以，每个人都想去买官，来发财。同时每个南越的人他们当时都被那个“拉夫”，就是拉人去当兵，拉到38岁。那有很多有钱的人，尤其是华商，他们去买假纸张，身体健康的问题，还有家庭负担的问题，开这些去免役。那很多免役的纸呢，大部分是真的，小部分是假的，那些宪兵他们认为反正有真也有假，他们就把真的当成假的，我把你抓回去，然后再慢慢来跟你算帐，那你就要送钱，送钱进去，你那张纸假的也变成真的了。所以那些贪污一塌糊涂，南越失败的一个原因就是贪污。